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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同艾滋病患者的世界
发布时间:2015-10-09      来源:健康时报

  新闻背景:国家卫计委公布数据显示,国内青年学生艾滋病疫情上升明显,每年新感染艾滋病的青年学生超过1000人,男男同性性行为是主要传播途径。日前,卫计委和教育部联合印发有关加强学校艾滋病防控通知,并建立通报制度,应对疫情。

  

  HIV阳性!

  2014年9月的一天,一份检查报告彻底改变了阿莱夫的生活。

  他是一名艾滋病患者,也是一位男同性恋者。

  在这之前,他活在不为人知的世界里。从此之后,他决定接受自己的与众不同。

  2012年一篇发表在《自然》杂志的文章显示,HIV病毒在同性中的感染率从2005年前的0.3%上升到2011年的13.7%。

  中国疾控中心性病艾滋病预防中心主任吴尊友表示,约有400万男同处于艾滋病感染风险中。

  而更可怕的是,这个群体,几乎很少被人真正了解过。

  互联网与同志朋友圈

  2009年,社会学家李银河在其所著的《同性恋文化》中提到,同性恋(包括双性恋)人在社会人口中所占的比例大约是3%至5%,根据当时中国的人口基数,同性恋者大约有3900万到5200万。2015年《中国性科学》杂志上一篇文章显示:我国男同性爱者(包括男双性爱者)总人数极可能超过2100万,性活跃期男性性行为约922.4万。

  在普通人的世界里,阿莱夫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90后青年。21岁大学毕业,从温州到北京,放弃学了四年的机电专业改做电商,每天在公交和地铁的换乘中,过着平淡无奇的北漂生活。

  而在一个叫Blued的社交软件中,他是拥有1.5万粉丝的“网络红人”,每天有无数人跟他留言、搭讪或是咨询,他的网名叫“坚强的阿莱夫”。

  这个由淡蓝网开发的手机APP,是目前国内最大的男同社交软件,拥有用户超过1500万,其中99%的用户都是男同性恋者。它更像是一个线上的酒吧,每位用户的“情况”、头像、位置都能清晰地展现,可以很方便地找到附近的“同志”搭讪。

  在Blued的世界里,同性恋就在我们身边。

  阿莱夫在平板电脑上登录Blued,上面显示在距离他500米的地方,就有一个“同志”朋友,随时可以跟他打招呼。他在主页发布一条消息,不一会儿就收到几百个人的留言。除此之外,还有JACK'D、ZANK等,这些都是专属于男同的社交软件。

  客观上来说,互联网社交软件让“一夜情”变得更加容易。阿莱夫坦言,他已经通过Blued软件成功约到过二十多个“同志”朋友,在这个“世界”里,他们彼此温暖,这是一个很自由的“蓝色”世界。

  在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中,最基层的是生理需求。中国的社会逐步开放,同性恋群体慢慢浮出水面,第一件事情就是性的释放。淡蓝网CEO耿乐认为,社交软件只是提供一个出口,就算没有这些软件,人们也会通过贴吧、GAY吧等途径去寻找伴侣。即便关了这些网站,大家又回到卫生间,去墙上写几月几号几点在哪儿见面,本质上是一样的。

  网络才是性教育老师

  喜欢男生,阿莱夫是到20岁才明白的事情。

  高中时,性意识渐渐成熟。周围的同学开始早恋,接二连三有了女朋友,可阿莱夫对漂亮女孩没有一点感觉,反倒是对同学中干净消瘦的男孩子怦然心动。

  没有人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,对于性的话题,中国的学校和家长一直都是讳莫如深。教科书里关于性的内容非常少,生理课是男生女生分开上的,父母对此事更是完全不提。

  在北京佑安医院性病艾滋病临床诊疗中心,艾滋病感染者中男同占了95%,年龄最小的只有15岁。一些高中毕业即将进入大学的孩子被家长带来做检查,当医生告诉家长孩子可能是同性恋时,家长感到无比诧异。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,平时儿子很乖,只有一个要好的男朋友而已。

  科室主任医师孙丽君说,现在的孩子性成熟越来越早,初中的孩子都知道什么是“直男”、“弯男”、“基友”,可学校和家庭教育没跟上,更别说如何保护自己。

  青岛大学医学院教授张北川从事男同研究多年,他在1994年所著《同性爱》一书是我国首部同性恋理论专著。书中认为,同性恋是人类性取向的一种,与道德无关,是属于少数人的正常现象,由生理、心理和社会环境因素共同影响所致。2008年,张北川的学术观点被普通高等教育“十一五”国家级规划教材《性健康教育学》纳入,但使用这本教材的学校并不多。

  与此相反,互联网成了阿莱夫的性教育老师。

  高中男生们偷着上网看A片,阿莱夫也看,但他更爱看两个男生在一起的画面,这完成了最初的性启蒙教育。后来,他开始浏览各种同志论坛、贴吧、聊天室,在这里遇到了很多跟他一样的人,逐渐认清自己的性取向。

  一部国产老电影《蓝宇》让他印象很深,这部几乎所有的“同志”都看过的电影,由著名香港导演关锦鹏拍摄,讲述陈捍东和蓝宇这两个男同之间温情又凄美的爱情故事。看完电影后,阿莱夫才知道,原来男生之间的感情也可以如此美好,他期待有一天能够遇见自己的那个“蓝宇”。

  然而,在大部分的时间里,特殊的性取向让阿莱夫备感孤单,作为高中班里的宣传部长,大学班里的班长,老师同学眼中的好孩子,多年来,他一直尽力掩饰自己,让大家觉得他很“正常”。

  很多人根本不了解艾滋病

  2014年9月的一天,阿莱夫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——艾滋病。

  “没什么可留恋,一切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”,拿到检查报告的一刻,阿莱夫脑海中一片空白。从第一次性行为到感染艾滋病只有三年时间,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。

  无知,是导致感染的直接原因。

  HIV(人类免疫缺陷病毒),这并不是一个古老的病毒,1983年才在美国的男同性恋群体中被首次发现,至今依然没有方法能够彻底消灭。它广泛存在于感染者的血液、精液、阴道分泌物、乳汁等体液中,能破坏人体的免疫能力,使各种疾病得以入侵。

  对于男同来说,这一病毒表现出更多的“不友善”。肛交是男男性行为的主要方式,由于直肠黏膜比较薄,弹性小,比其他组织更容易受损,因此感染的几率要比其他方式高得多。除此之外,口交也是男男性行为常用方式,若口腔黏膜有破损,感染风险也会大大增加。然而,这些信息在男同中的知晓率仍然非常低。

  “我已经在Blued上公开了自己是阳性,追我的人反而更多了,有各种表白。还有人甚至连阳性是什么都不知道,”阿莱夫说,有些人觉得没所谓,甚至有人感染后专门找感染者约会,觉得都感染了反而安全了,他们不知道还会交叉感染。

  淡蓝网曾经调查了400多位男同性恋者,发现有一半以上的人最近一次性行为中没有戴安全套,大部分人从来没做过艾滋病的病毒检测。耿乐说,自我保护意识还很不够,大家觉得艾滋病离自己比较远,或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,特别想证明我是爱他的,我相信他是健康的。

  另一个危险是,有人会恶意传播HIV病毒。有感染者甚至在网上发帖炫耀:“昨晚又约了一个,无套,好开心啊!”耿乐说,如果情况属实,那就属于恶意传播疾病,已经逾越了法律底线。因此他强调,缺乏安全措施的不安全性行为才是危险的。这对同性或异性来说同等重要。

  感染HIV后,阿莱夫经历过一个黑暗时期,如果说在这之前,同性性行为带给他的是兴奋和快感,在这之后更多是恐惧和自责。他对这一疾病的了解还远远不够,他想到一个词——死亡。

  歧视让防控事倍功半

  感染艾滋病与承认同性恋,几乎是同时发生的。

  “我得艾滋病了,我喜欢男生,”知道结果的当天,阿莱夫把检查报告拿给父母,只说了一句话,就把自己关进房间,感染和“出柜”(公开性取向)两颗原子弹在家里爆发。

  阿莱夫说,“他们都是传统的人,根本接受不了。老爸一句话没说,妈妈整夜整夜地失眠。”

  自此之后,阿莱夫有了“专属”自己的碗筷,脸盆、衣物和洗浴用品也被母亲装到一个单独的容器内。以前阿莱夫比较懒,不爱收拾房间。感染后,他经常被母亲催促着自己收拾。

  阿莱夫有一个比他小4岁的弟弟,在读大学。阿莱夫小时候在老家被爷爷奶奶带大,弟弟则是跟随父母在北京生活。弟弟可以跟爸妈聊自己最近喜欢上某个女生了,但阿莱夫却不能也不敢说,只能藏在心里。在他们看来,阿莱夫很闷。他说:“现在,弟弟是希望,我是负担。”

  母亲坚持让阿莱夫跟一个朋友介绍的女孩尽快结婚,在她看来,儿子只要不在“圈子”里鬼混了,就会慢慢恢复正常。而她并不知道,同性恋不是离开圈子就能改变的。阿莱夫说,“一些人觉得是社会风气不好才使同性恋越来越多,那为什么我从小在那么多异性恋中间长大,也没有变成异性恋?”

  “在一个有歧视的社会里做艾滋病防控是事倍功半的,”耿乐说,男同艾滋病防控的症结在歧视。若人和人在一起不被社会接受,不能长久,就只剩下性了。他们不是没有爱,而是看不到希望。

  张北川曾在文献中提到,歧视与男同性行为中HIV/AIDS流行有明确关系。在许多发达国家,80年代艾滋病在男同性行为中流行,推动了科学知识的传播和反歧视工作,进而造成新发现的感染HIV的男同数量显著减少。例如,澳大利亚每年新发现的男同感染者曾经从1987年的2284例降低到1997年的485例。

  而目前的中国社会,对于同性恋的认知处在逐渐进步的过程中,一部分人仍持有同性恋是“变态”的观念,一部分人开始了解同性恋,还有一部分逐渐接纳这个群体。

  从患者到志愿者

  在“同志”的帮助下,阿莱夫一点一滴重新认识艾滋病。

  如果坚持规范的抗病毒治疗,艾滋病也可以活很久。吃药了不要喝酒否则全身起红疹,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,热带水果、海鲜也最好也不吃,用药后的肠胃会非常脆弱。不要抽烟、不要熬夜、按时睡觉……

  阿莱夫每天服用3种抗病毒药物:依非韦伦片、拉米夫定片和富马酸诺福韦二吡呋酯片。他随身带着这些药,在pad和手机上定双重闹钟,提醒自己按时吃药,时间精确到分钟。吃药后,阿莱夫的CD4恢复得很快,病毒载量几乎接近零值。

  现在,他是淡蓝公益的一位志愿者,利用每个周末帮助其他“同志”患者。类似的公益组织在全国各地逐渐崛起。现在,淡蓝公益开设有自己的检测机构,为“同志”提供免费的HIV阳性初筛,每个月,阿莱夫都会带二十几人做检测。从初筛到确诊再到接受治疗的整个过程,他都会陪着他们一起完成。

  阿莱夫发现,一些艾滋病患者教育并不人性化,比如医院的讲座只有学术和知识层面的东西,心理、生活上的关怀很少讲。“艾滋病最后死的时候会是什么状态?全身会不会腐烂发霉?”感染者大都很敏感,很恐惧,负面情绪极容易互相影响。

  “可以活得精彩,也可以死得有尊严。”

  天性乐观的阿莱夫每天通过互联网传递正能量,他说,“在很多人眼中,艾滋病患者就应该被隔离,都是恶意传播者。我希望,看到我的人们,不再恐艾,能够更加阳光积极地面对艾滋病。”

  在他帮助别人的同时,别人也温暖他。他经常会收到这样的留言:“感觉你瘦了好多,要好好吃饭!”、“开心面对一切,就当生活给自己的小小考验而已!”、“你的生活不止你一个人,还有我们陪着你,你一定要快乐!”……

  他把查出艾滋病视作“幸运”,他想像电影《滚蛋吧!肿瘤君》中的主人公熊顿一样,珍惜生命,正视疾病,乐观勇敢面对生活。他才24岁,他心中有个梦想,要去世界各地走一走,看一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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