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解决看病一号难求问题，北京市卫生局近日宣布，将从下月起全面推行预约挂号制度，业内专家也表示，如果执行得好，实名制预约挂号是制约号贩子、解决一号难求最好的方式之一，但记者在调查中却发现，目前尚在试点中的预约挂号却存在着实名制名存实亡、号贩子仍可倒卖的情况，究竟实名制预约挂号如何被倒卖？买号的患者又通过怎样的方式成功看病的呢？

　　100块的“倒号费”

　　“别人买都是200块钱一个号，我跟他们都熟了，卖我100块钱一个，虽然贵点，可自己挂号也挂不上。”由于皮肤敏感，老贺经常要到北京市中医院看皮肤科，在这家医院里，皮肤科专家号非常抢手，一些知名医师通常一天只有10个左右专家号，因此如何拿到这难得的看病机会，成为这些老“病号”私下讨论的话题。

　　据老贺介绍，自己刚开始听说预约挂号的时候，也以为不用再像过去那样早晨早早的起来跟号贩子抢，但时间长了却发现，原来不用预约的时候，自己只要早起还能挂上，预约挂号实行了以后，电话很难打进去，打进去了也预约满了，而且因为预约挂号分流了一部分号，早晨窗口的号更少了。在万般无奈之下，老贺选择了从号贩子手中购买已经预约好的专家号。

　　“只要愿意花买号的钱，几点到医院都能看上专家。”老贺告诉记者，以北京市中医院为例，这里的号贩子以100-200元不等的价格向患者兜售专家号。“皮肤科、妇科一些知名科室会贵一点，其他的便宜些，但这只是单纯的"倒号费"，患者还需要正常交纳14元的专家挂号费以及一个普通药号费。”

　　老贺给记者算了笔账，如果是从医院挂号，患者挂一个皮肤科专家门诊号需要14元，而从号贩子手中买号，则需要交纳100-200元不等的“倒号费”、14元的专家挂号费、5元的普通药号费，以最低100元的“倒号费”计算，患者总共需要花费119元，是正常渠道的8.5倍。

　　号源的秘密

　　老贺是如何用别人的名字，让自己挂号开药的呢？秘密就在这个5元一个的“普通药号”上。

　　原来包括北京市中医院在内的多家医院为了方便长期服药患者，通常在有限的专家号和普通门诊号以外，还提供不限量的普通药号，患者只需到相关科室分诊处告知自己是开药的，护士便会提供一个药号挂号单，患者拿着这个挂号单到前台便可挂到普通的药号，但凭这个药号患者只可以开药，并不可以看病。

　　既然不可以看病，药号又怎么帮助患者看上病的呢？

　　记者跟随老贺来到北京市中医院，一进大厅老贺便找到事先联系好的号贩子，在交过钱后，号贩子给了老贺一个写着患者为“霍玲玲”的皮肤科某专家号、一个用老贺名字挂的普通药号。老贺拿着这两个号一起来到相关诊室，同时交给大夫，大夫了然于胸地直接给老贺诊断，在诊断完毕后，再在电脑上将“霍玲玲”的专家号进行诊断完毕的处理；紧接着用药号给老贺开取了所需要的药品，老贺凭借药号到药房拿药。

　　“实际上就是我用专家号看了病，但所有的治疗费用、药费都从药号里走。”老贺告诉记者，如果直接使用上述“霍玲玲”的专家号，老贺即便是能够看病，也无法使用社保卡，更不能在编有惟一条形码的医疗本上记录自己的病史；而药号便起到了一个“偷梁换柱”的作用，两个不同姓名的门诊号“合作”，患者便实现了将署着别人姓名的实名制预约号转为自己的。

　　预约挂号的两难

　　“实名制预约挂号确实可以有效遏制号贩子的倒号行为，但无法避免个别医生给使用他人挂号单的人看病的行为。”北京某二级医院负责人告诉记者，有些医院的专家从表面上看是每天只有10个号，但真实情况是，几乎每天都会给超过10人次的患者看病，这其中大部分是医院和这位专家的关系户。该负责人坦言，一直以来，挂号流程管理不严、执行不规范是很多公立医院的现状，主要原因是医院自身先开了这个口子，因此医生随意给患者的挂号单改名字或者进行调换，也不是难事。

　　事实上，在几年前，北京曾在部分医院试行过预约挂号，但没有坚持多久就停止了，预约的不便捷和实名制的名存实亡是主要原因。

　　预约挂号的难题显然并不仅仅在于“倒号”上，还有人们固有的观念。

　　来自北京市卫生局的统计显示，2011年1-4月，北京49家三级医院就诊患者的预约比例仅为24.7%。北京市卫生局副局长毛羽坦言，此前预约就诊比例不高，主要原因是在大多数老百姓观念当中，仍然觉得到窗口挂号最放心，很多患者和家属在大厅排一夜队，却并不清楚打电话或上网也能挂号。“我们希望在7月启动的预约挂号会以电话预约为主，为了方便患者，届时将不再保留各医院现有的预约挂号电话号码。”毛羽说。

　　不仅如此，业内人士指出，对于原本便稀缺的医疗资源来说，预约患者如果出现迟到和爽约，将使专家资源产生极大的浪费，而如果遇到从外地远道而来看专家的患者，医生又怎能将拿着别人名字挂号单的患者拒之门外？

　　记者随机采访市民发现，对于患者而言，如何提高预约诊疗的成功率确实是最关心的话题之一。医院是否会把最热门的专家号全部“拿”出来预约？通过预约是否能如期看到想看的医生？如果老是“预约已满”又该怎么办？类似问题也让患者担忧。

　　而根据北京市卫生局的计划，下月起，北京21家市属大医院各个科室的号源将严格实行实名制挂号，患者在预约挂号时必须提供有效证件，包括身份证、医保卡、就诊卡和医联码；16岁以下儿童虽然没有身份证，但也有身份证号码，家长也需要报出孩子的身份证号码。实名制挂号将按照一定比例投放在预约挂号中，这其中既有普通号、专科号，也有专家号，患者挂号全部采取实名制，如果患者预约时提供的身份信息与就诊时的身份信息不符，号源将作废。不过，号源虽然作废，但医院会为患者挂上一个普通号，让患者先看病。

　　在问题尚未解决的当下，实名制预约挂号全面推广之前，究竟上述问题如何解决，成为摆在监管部门面前的考验。

　　医院和医生的责任

　　其实，在我国香港地区，多年来，除急诊外，患者看慢性病一直需要预约，且实行的过程中广受好评，主要就是明确了医院和医生的责任。

　　“实名制预约挂号如果执行得好，将形成患者和医生双赢的局面。”卫生部专家委员会委员、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孙东东认为，由于对患者抱有同情心，同时不能违反首诊负责制，无论是不是实名看病，医生大部分都不会拒绝患者，这不仅能让患者赶快就诊，也能避免出现医患矛盾，毕竟“对号入座”的一刀切就诊方式容易使预约不到专家号的患者在心理上难以接受。

　　孙东东建议，解决预约挂号中存在的问题，需要医院和医生个人自律，严格执行实名制就诊，从根源上阻断号贩子的生存空间。同时公安机关要加大对号贩子的打击力度，对垄断号源的个别团体和个人从重从快进行处理，还给医院洁净的挂号和就诊环境。

　　市卫生局副局长毛羽表示，患者实名制挂号看病有利于医疗机构对患者生命全周期进行保障，同时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遏制号贩子囤积号源出售给患者。市属大医院还将推广分时段预约。

　　分级就诊 有效缓解看病难

　　不可否认，实名制预约就诊存在上述问题，凸显了我国医疗资源严重紧缺的现状，对此，孙东东认为，推行层级就诊是缓解大医院患者过分集中最好的方式。

　　北京宣武医院门诊部副主任刘力松告诉记者，根据宣武医院的统计，现在宣武医院一天的门诊量达到6000人次，专家数量不到100人，而95%的患者所患疾病并没有必要找著名专家，在普通门诊就能得到很好的解决，可大部分来医院就诊的患者都希望见到专家。

　　根据病患程度对患者进行有效分流，让真正的疑难病患者看上大专家，从而合理分配医疗资源，有效缓解看病难特别是看大病难的问题，是目前北京市力推的“层级就诊”试点所期望达到的目标。当大部分患者被分流至社区医院或者二级医院时，大医院的号自然就不那么难挂。

　　孙东东建议，目前社区医院只卖基本药物目录中的药品，所以很多患者无法在社区医院买到自己需要的药，这不仅导致了社区医院的医生因此成为“甩手掌柜”，也让患者不得不到大医院与其他重病患者争夺医疗资源。

　　“未来需要扩充基层医院的药品种类，提高服务能力，将更多患者留在社区，并严格执行转诊流程，患者被分流之后，大医院的专家号自然会变得充裕，预约挂号中存在的问题也能得到有效解决。”孙东东说。焦剑/制表

　　实名制预约挂号倒卖过程

　　号贩子使用相关人证件实名制挂号

　　患者向号贩子购买专家号，

　　同时用自己名字挂普通药号

　　患者将两个号同时交给大夫

　　大夫将用专家号看病，普通药号开药、付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