璐雪(化名)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：“我是个购物狂，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买下来。来的路上我还买了一大堆呢！”说着，她指指沙发旁边两个漂亮的纸袋子笑了。看得出，那两袋服装价钱不菲。不过单从璐雪的穿着来看，我很难将她与购物狂联系起来。她上身穿一件深蓝色的V字领毛衣，袖口处已经发旧起球，下身穿浅蓝色牛仔裤和黑色的短靴，都已经留下了岁月的痕迹。

　　“你很喜欢这些东西吗？”我问璐雪。她摇摇头说：“不喜欢，常常是刚买完就后悔了。”璐雪告诉我，她不但是个购物狂，还是个毁物狂。那些买来的衣服、化妆品，几乎穿用一次，甚至崭新的，就被她毁掉了。她会把新衣服剪成丝丝缕缕的破布条，还会把粉饼、眼影扔到马桶里。

    “那些修马桶的工人都不耐烦了，每次都问‘怎么又堵了？’”璐雪用手掩住嘴，身体向后倾着，夸张地边说边笑起来。待她停下后，我问她：“如果用一样东西来形容你毁掉物品时的感觉，你觉得是什么？”璐雪抿着嘴思考了一下，然后回答说：“是……拉锯，对，像拉锯的感觉。我也会后悔自责，但一进入那种状态，就由不得我了。”“家里人知道你的这些行为吗？”“我老公知道，不过他也管不了我。我对他够宽容了，我这样做，他还能说啥？”提到老公，璐雪的话语中流露着浓浓的对抗味道。

　　当老公红娘的“大度”妻子

　　无论是冲动购物后的后悔，还是疯狂毁物后的自责，都显示出璐雪的内心常处于冲突不断的状态。而这些内心冲突，很可能来自她被压抑了的现实冲突。从璐雪提到她老公时的态度，我感觉他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不愉快的体验。

    于是我问璐雪：“你和老公的关系怎么样？”璐雪笑笑说：“还能怎样呢，婚姻不就是一摊子烂破事吗？”“你刚才说你对老公很宽容？”“是的，我向您保证！”说着，璐雪竟然调皮地向我敬了一个军礼，在这样的环境下，她的行为多少显得有些突兀。

　　“您想，哪个女的能给他老公做红娘，为他和别的女人牵线搭桥？我就能做到。我觉得这有什么呀，你不是想搞外遇嘛，我成全你！”璐雪耸耸肩，双手一摊，一副很不在乎的样子，但她目光中流露出的那一抹辛酸却无处可藏。我看着璐雪，说：“可我感觉这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。”

　　她愣了一下，长长地叹了口气：“可是男人变了心，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。更何况，我们的结合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。他家境优越，而我，说白了就是山沟里飞出的金凤凰。虽然凭着自己的努力，我的外表改变了不少，但生命里的有些东西是注定改变不了的，比如相貌、出身。

    “从我嫁他那天起，我就知道他家人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。我们坐在一起吃饭，他妈妈经常会说，某个东西他乡下的二姨一定舍不得吃。每当这时，我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我总觉得她是在影射我家。为此我和老公吵过几次，但他总说我胡思乱想。我感觉我俩形式上是结婚了，但内心并没真正走到一起。半年前，我发现他有了外遇，对方是一个大二女生，他俩在QQ上的聊天记录被我发现了。”

　　我问她和丈夫沟通了没，璐雪用鼻子哼了一声说：“我无所谓啦！我还指点他怎么追这个女孩呢！”见我没有回应，她接着说：“真的，连他都说我是个调情高手呢。我见过那女孩的照片，很漂亮，也很有气质，和他倒是天生的一对……”

　　我依然没有回应，而是平静地看着她。忽然，她咬住嘴唇不说话了，抬头望着天花板，泪水在她眼里打转，但始终没有掉下来。我说：“你习惯于用微笑掩饰悲伤，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？”璐雪没有说话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。